🙉猴污污

#他生再拥抱（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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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生再拥抱（下）

文/猴妹er

后来，她如愿以偿随他去了同一所大学。见面仍是同一句“阿千，做我男朋友吧。”

他没回答，只说，晚上去看烟花吧，今天有个晚会放烟花。

街上挤满了人。空气中烟花燃放，耳边是轰隆隆的声音，天空被照得很亮。佳恩跟着千玺挤进人群里，抬起头看到窜升上去的烟花，在空中绚丽地绽放，熄灭，绽放，熄灭。一切非常短暂。

佳恩突然流下泪来。她笑着。流泪没有出声，笑也没有。

千玺低头看见烟花映着佳恩的脸上有泪痕，闪亮亮的，他轻轻揽过佳恩的肩膀，对她说“好。”

再没有多余的话语，佳恩却听到了也听懂了。那是对她每天重复在他耳边唠叨的一个问题给出的答案。她等了三年的答案。

他的嘴唇轻轻贴在她的头发上。

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。

他们看着烟花。

佳恩是害怕烟花的，她觉得自己就像烟花，等来了华丽绚烂的绽放，也就离黯淡消失的结局不远了。反正人生也不过就这一瞬。

她知道都有结束的时候，一旦开始都会结束，只是时间早晚，然而她期待着开始，她无法拒绝，她站在他的臂弯里，呼吸缓慢的望着天空。有过开始，结束怕什么。

 

她每天都打着看望千玺的名号往千玺家里搬东西。先是自己的衣服，鞋子，后来是自己养的害羞草，羊齿，乌龟，斗鱼，红毛蛛，帝王蝎，再后来是自己的毛巾，牙刷，沐浴液……

最后是她自己。

行李箱摊开，她盘腿坐在空空的行李箱里，抬头问他，“阿千，我捡到了个箱子，你要不要。”

“箱子里有什么？”千玺倚着门框温柔的笑。

“有个傻疯子。吃的不多，挺好养。”

“会做家务吗？”

“洗碗拖地擦桌子，端茶倒水捶腿。”

“那挺好。”

 

千玺怀疑佳恩是有多动症的。她总是一刻也不老实。满屋子上蹿下跳。常常夜里光着脚丫敲他卧室的门。

“阿千，我怕你睡不着，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然后就是他跟她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，直到她抱着他的玩偶不知不觉的睡去。

她常在睡梦中流泪。

他好奇是怎样的梦夜夜折磨梦中的她。

她偶尔会惊恐的从床上坐起来，张着嘴说不出话。

他轻轻抱着她，拍她的背。“别怕，有我呢。”

 

他不知道在没有他的日子里，她要靠镇静剂才能入睡。副作用也很严重，她常常头晕且出现幻觉。

他不知道她在梦里常常梦到一个人从高空坠落，身体发出犀利的风的声音。像一只鸟一样，张开手臂从空中缓缓地，缓缓地飞落下来……然后砰然摔在自己的面前。白色的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。那人的脸却是自己。

她常常梦到妈妈决绝的离开她，任她如何哭着求着，妈妈都不肯留下来，她不知道为何妈妈要抛下自己。难道自己不够好吗？

 

他同她一起上学，一起回家，一起逛街，一起买菜，他做饭，她捣乱。

他不知道她藏着怎样的深切的悲伤，他只想一直守在她身边，对她好，不离开她。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说出她梦里的眼泪是为何，而不是醒来就在自己身边永远傻傻笑着的傻疯子。

她脸上始终温柔淡定。虽然他们并没有结婚，可她觉得这幸福已足够。即便故事的最后是结束，是幻灭，她只有知足，没有遗憾。

 

寒假，他带她回了湖南老家。她终于见到了曾经在千玺自拍照片里见到的那片竹林。

“傻疯子，你来这，我们拍张照。”

每次都是佳恩软磨硬泡拉着千玺自拍，第一次，千玺主动要合照。

千玺十四岁的时候在这棵竹子上留下了记号，他想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带她来这竹子前，同她分享从前的故事。

故事已在无数个睡前同她讲过。

“十四岁那年的竹子现在长得更高更直啦！我说话算话 以后也要继续！”千玺po上了合照。

半夜，千玺拽着佳恩去爬山，原本担心佳恩会抱怨大半夜的爬山多累，结果佳恩兴奋地上蹿下跳，仿佛要回山里的猴子。

佳恩在山顶和千玺背靠背坐着。

“阿千，如果有天我死了，你可不要忘了我。”佳恩望着满天星空，又很惆怅。

“突然又说什么胡话。”千玺回身敲了一下佳恩的头。

“阿千，还是忘了我吧，等我死了，你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，我的东西都烧掉扔掉什么都别留，当我没存在过，开开心心的过你的生活。啊，那花花草草小动物可别烧，送人吧，送到宠物店也好，给他们找个好人家。”佳恩闭着眼仿佛交代临终遗言一般。

“你再说胡话，我就把你扔这。”千玺气鼓鼓的站起身。

“你知道爱尔兰咖啡的故事吗？”佳恩干脆躺在地上。

“加威士忌的咖啡？”佳恩常喝那种咖啡，千玺也跟着喜欢上了。

“爱尔兰咖啡是都柏林机场的一个酒保为了一位美丽的空姐所调制的。酒保在都柏林机场邂逅了这位女孩，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，像我对你。”佳恩笑笑。“酒保非常喜欢空姐。他觉得她就像爱尔兰威士忌一样，浓香而醇美。可是她每次来到吧台，总是随着心情点着不同的咖啡，从未点过鸡尾酒。可这位酒保擅长的是调鸡尾酒呀，他很希望她能喝一杯他亲手为她调制的鸡尾酒。后来他终於想到了办法，把他觉得像女孩的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结合，成为一种新的饮料。然后把它取名为爱尔兰咖啡，加到了菜单里，希望有天女孩能够发现。

可这个女孩一直没有发现爱尔兰咖啡。酒保也从未提醒她，只是在吧台内做他分内的工作，然后期待女孩每隔一段时间的光临。皇天不负苦心人吧，女孩后来终於发现了爱尔兰咖啡，并且点了它。”

“后来呢？”千玺也躺倒佳恩旁边，让佳恩枕着自己的手臂。

“你知道从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，到女孩点爱尔兰咖啡，经过了多久吗？整整一年啊。”

“从你要我做你男朋友到我答应做你的男朋友经过了多久？整整三年啊。”千玺学着佳恩的语气，笑道。

“我喜欢爱尔兰咖啡的味道，有一种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。因为当他第一次替她煮爱尔兰咖啡时，因为激动而流下了眼泪。又怕被她看到，所以用手指将眼泪擦去，然后偷偷用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圈。”

“我们喝的也有眼泪？”

“有我的口水。”

“那还好，眼泪可就糟了。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吗？”

“没有，后来她决定不再当空姐，跟他说了句Farewell，他们的故事就结束了。”

“farewell？”

“不会再见的再见。所以爱尔兰咖啡也叫天使的眼泪。”

“我不喜欢这个故事。”

“怎么？”

“如果要我写这个故事，就让酒保和空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，杯口不要抹上眼泪，要抹上爱人的口水。哈。”千玺说说笑起来。

佳恩也跟着笑。“天使的口水。”

 

千玺有天晚上梦到了和佳恩同样的梦，她从高空坠下，她笑，他哭。

千玺第一次流着泪从梦里醒来，抱紧了身边的她，明明只是梦，可他害怕极了，他觉得佳恩好像随时要消失一样，他使劲把她揉进自己怀里。

她想，这样不好，不能让他爱的离不开啊。

千玺醒来便开始筹划求婚的事，每天拉着王俊凯和王源策划着。

如果日子可以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，哪怕是平淡点也好，幸福的片段一个个慢慢积攒起来，生活总会看起来像模像样的。

可生活，有最贴切的词能够形容，叫事与愿违。

他去外地赶通告，要三天才回来。她头一次要留在家等他。他不放心的问了好几遍要不要一起，她都摇头拒绝，保证照顾好自己。

他想也好，回来就求婚。

他不知道她望着他的背影，轻轻说了句farewell。

 

他一天要和她通无数次电话，吃饭没，睡得好不好，叫外卖不要自己进厨房。

她笑他比自己还唠叨。他不知道她笑的时候眼泪也在掉。

他满心欢喜的下了飞机，她的电话却打不通。他急着赶回家。她不在。

他发疯似的满世界找她。

“千玺，佳恩她……”王俊凯看到了新闻。

她在千玺飞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去了曾经他们一起看夜景的酒店，她从28楼的酒店房间窗口里跃身而下，当场身亡。

像她无数次梦见的场景那样。

像他梦见过的那样。

千玺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从自己身体里抽离了。

他回家整理她留下的东西，家里的一整面墙都是她贴上的照片，有合照，更多的是她偷拍他。

他取下了最近才贴上的一张，才发现相片背后留了一行小字。

“先生，我无数次望着你在心里这样唤你，我为何会摊上这种病，我不想死，我好爱你，我见你第一眼就想和你白头到老的，七十岁也和你一起爬山。”

他一张张取下相片，每一张都有她留下的字。

他们竹林里留下的那张合照，背面只写了五个字“他生再拥抱。”

 

她爱他。他知道。

他亦知道他爱她，更不能忘掉她，因为她好，对他真的好，她又会爱屋及乌，对他的朋友、家人甚至同事都义无反顾的好。她的好风风火火的带着傻气，几年如一日，他早习惯了。

可她给他留下了关于她的习惯，不帮他戒掉，就走了。

也罢。

我愿意舍弃一切，以想念你终此一生。